被赵本山和张惠中深刻呼悠的中国农民命运

司马平邦

《石榴花开》里的王不多和刘三点

《乡村爱情》的刘能（王小力饰）是彪哥之后的“笑霸”

“刘能家”已经因人们对刘能的热爱成为商业卖点

宋小宁饰演的香兰在《石榴花开》里养蜂办厂

《马大帅》系列里令彪哥矢志不渝却壮志未酬的城里人梦

不管是不是赵本山和张惠中等人的有意，他们创作的一系列农村剧，除了给全国的观众带来笑声之外，也对农村和农民本身有着或多或少或深或浅的思考，但这方面显然一直被评论界所忽视。

其中，我最喜欢的是《马大帅3》，不仅因为它是赵本山、范伟在表演上的巅峰之作，而且也提出了一个农民工最终将留在城里还是回到农村的尖锐话题，当然出现在剧集中的人物命运总是能峰回路转，但实际生活中的，这样的问题下面则带着严重的社会对立，让人嗟呀唏嘘不已。

一度在城市里混得有头有脸的彪哥（范伟饰）和马大帅（赵本山饰），几经创业，最后在城市里撞得头破血流灰头土脸，前者从保安经理做到辽北大仙，最后落到险些自杀的命运，虽然支撑他的那个“上海滩”式的梦想依然有强烈的诱惑，但奈何他眼中的冯程程刘姐却始终不肯接受自己这个许文强，那一部里范伟的表演从扬到抑，至最后充满了悲剧感，煞是动人。而马大帅的命运虽然没有彪哥这么残酷，但从媳妇被绑架、自己当侦探到最后落迫回到马家堡子的过程也是充满了人情冷暖，赵本山的伟大是他不会把剧集只停留在搞笑，却是紧紧联系着社会现实，这部《马大帅3》彻底破灭了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给农民编织的一系列美梦，那些离开土地的农民的悲惨命运也深深打动人心。

可惜，这部剧的重播率并不高，或者观众是最麻木的，或者在政策环节上它也遇到了许多问题。但当时我曾觉得如果赵本山若顺着这个思路再拍下去，把悲剧意识和搞笑手法更严密地结合，当是他走上电视剧大师的时候到了。

有机会，大家应回头看看这部剧，《马大帅3》。

《马大帅》系列，讨论的是农民工进城的命运，搞笑的背后多是悲情，对城市中下层百姓的生活展示得比较直接，虽然他们还没悲惨到《刘老根》系列里最事刘老根被逼疯的程度，但从社会含义上说，则明显高于《刘老根》。

之后，张惠中推出了《乡村爱情》（2006年），再过一年，赵半山推出了《乡村爱情2》（2007年），张惠中被称为赵本山的卸用导演，其实，在赵本山20多年前还是个地方文工团的演员时，张已是专业导演，他们合作的影视，早到1990年代的电视剧《一村之长》、《一乡之长》（赵本山和方青卓合作）、《夜深人不静》（赵本山和范伟合作）和电影《男妇女主任》（赵本山和宋丹丹合作），还有许多经典的小品。

《乡村爱情》系列两部为什么由张惠中和赵本山分别做导演，个中原因外人不知，但赵本山的《乡村爱情2》还是从本质上承继了张惠中的《乡村爱情》，搞笑功夫是大大进步，推出了另一对彪哥式人物刘能（王小力饰）和谢广坤（唐鉴军饰），于月仙（饰谢大脚）和刘流（饰刘大脑袋）的表演也给观众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刘能和谢广坤两个象牙山村的“大人物”对村主任位置的角逐其实对农村现实的映射相当深刻，而更让人印象深的是象牙山村里没有在外打工的年轻人，以谢永强、王小蒙为代表的新一代村民把立足农村开拓新生活作为生活坐标，谢永强那种为了种出一片果林百折不回的强韧意志打动了每一个在城里奋斗的“农村人”，而由赵本山亲自饰演的亿万富翁王大拿终于投资象牙山村的举动虽然剧集处理太过简单，但从他的谈话里已经多次流露资本回报农村的意向――至少这个意向是相当深刻的。

《乡村爱情》系列可以说是于《篱巴、女人和狗》系列之后认真展示了一种更为纯粹更为丰富的农村生活，这是本剧集被忽视的巨大贡献，我很喜欢剧中人热爱家乡、农村创业的那股劲头，虽然此中深意大部分观众并不能完全解读得透。

《乡村爱情》系列之后，由张惠中导演、张继（也是《乡村爱情》系列的编剧）编剧的以鲁南农村为取景地的另一部农村剧集《石榴花开》成为我个人2008年国庆期间的一道主餐，当时我是冲它打着《乡村爱情》原班人马的招牌，但看过才知，其实只有导演和编剧是原班，演员已尽换。

《石榴花开》在搞笑上不如赵本山接手的《乡村爱情2》，与《乡村爱情》相当，戏路上两者之间有许多共同点，比如刘三点和王不多，应该是刘能和谢广坤的翻版，而美丽自强的农村姑娘香兰和《乡村爱情》中的豆腐女王王小蒙的创业经历颇为相似，有意思的是她们的饰演者宋小宁和王亚彬分别是北京和天津的姑娘，都来自城市，与同剧集里那些完全来自农村的其他演员明显不同，宋小宁来自北京电影学院，王亚彬来自北京舞蹈学院――这或者多少说明农村剧已经成为强势主流，成为许多学院派们成名立万的最佳途径。

《石榴花开》除了搞笑，更为清晰的是农村和农民的土地问题――即国家正在推行的一系列惠农的土地补偿政策，这在剧集里有了明显的表达，农民工大头等离开农村进城打工的农民，因为每亩14元的土地被贴而被吸引回农村，跟着石义的工程队开始了新农民的创业过程，这样的改变被剧中人用“既有地种又可以和老婆睡觉”这样通俗的道理解释一番，颇有乡俚趣味，但这每亩14元的土地补贴在剧集里反复被提到，确实起到了凝聚情节的作用，更让人会联想到马上就要召开的中共十七届三中全会以及它将推出的相关农村土地流转的新政策，展示土地和农民命运的深刻联系，让《石榴花开》在社会含义上有理由比《乡村爱情》系列更有价值，虽然单纯从喜剧艺术上它未必越过后者。

从《外来妹》开始的中国剧集中把做一个合格的城里人作为一个农村人终生奋斗目标的农村剧时代，在《乡村爱情》和《石榴花开》里终于结束了，《马大帅3》和《石榴花开》并分别给出了一负一正两种不同的原因，前者展示了农民在城里的深刻的不适应，那种离开土地之后的精神迷失和人性失灵，后者呼唤着国家为农村和农民制订更多的惠农政策，让他们更安于家乡创业，改造自己的生活。

我能从《石榴花开》中读出的，是张惠中继赵本山在《马大帅3》中发出的“农村人要回到农村”的强烈信号之后又发出的“给农民以土地"的更为强烈的信号，这每亩14元的土地补给政府虽然演得轻松，但它的确暗含深意。

其实，《石榴花开》我刚刚看到一半，剧集的结局仍不明朗，心里希望以香兰和石义为代表的新一代农民能在恪守土地的创业中得到美好回报，更希望现在仍占中国一大半人口的农民，也越来越得到现实中的美好回报。